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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妇俩忙事业,忙得事业发达,蒸蒸日上。他在商业部门工作,刚提了老总;她在技术部门工作,刚出了科研成果。家里呢,物质生活越来越充实了:房子越住越宽畅,家电越用越新颖。俩口下班回家,都不忘记一件事——给家里购进各色物品,是下意识的,不管家里有还是没有。因而,各种食品和保健品除了塞满冰箱,也塞满大柜小柜。他们少有时间顾家,只能这样尽尽心了,只因家里有个老人,有个孩子。孩子多在学校吃饭,家里就只剩个老的了。对老人来说,既是尽了孝心,也让老人好好享享晚年。很多人都羡慕那老人,瞧,多孝顺的孩子,多优裕的日子。那老的呢,脸上笑笑,一声轻叹却被外人听到,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夫妇俩没想到,他们的老姆妈却病了,恹恹地茶不思饭不想。

    儿子说“姆妈,把那罐桂元莲子羹热给您喝成不?”

    老人眼没睁,摇摇头,说口苦,没味儿。

    儿媳说“姆妈,要不,把那盒保健口服液给您服?”

    老人又抬了抬手,头歪过去,说不需要。

    他就不明白,家里条件这么好,开着空调,冷不着热不着;供着食品,当有的尽有;原本身子骨好好的姆妈,怎么就病了?没辙了,心里一急,说:“姆妈,想吃什么,说一声嘛?”

    “米汤。”母亲躺着说。

    夫女俩四目相对,以为听错了。

    又问一遍,听清了,是米汤。但是,这东西上哪儿弄去?

    他约莫也知道点来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物了,米汤,在用土法做饭时就会产生这种汤汁。尽管现在乡下大约还保留这种习俗,但很多地方已经消声匿迹了,家家都用电饭煲、高压锅,做出来的米饭根本不滋生什么米汤。再说,米汤也不是什么让人瞧得上眼的东西,老人偏要这个。老人既然要,还是满足她吧!

    他们不知道怎么做,请教别人总是可以的。问了楼下,有一家老人会做,大喜求助。回家后,就找一口铝锅,将米淘好放进,又加适量水到炉上煮。饭半熟后倒进竹箕,稍后再用带隔层的锅蒸成饭。而那沥进小面盆的液体,就是他们要提取的米汤。

    他将那淡白如牛乳的浓稠物放了点糖,用小碗盛给姆妈。老人嗅到那热腾腾的气息,只觉得打鼻香,舒了一口气,四也八窍似乎全畅通起来,而那带点柴烟气的米香味儿,似乎是一份久违的感觉,亲切得散发活力的感觉,又来到眼前了,于是和着泪花儿饮下。

    “你知道么?当初生儿不容易啊,母乳不够,我就喂米汤给你喝,用这米汤一日三顿地喂你”老人闭了闭眼睛“你能吃饭的时候,还最爱用米汤泡饭。再后来,你长大了,能做事了,姆妈也不用做米汤了”

    他边听边忆,可不是么?一晃这么些年了,这一说,渐渐地有了清晰的印象。“是啊,我记得有那么一次,我看见隔壁的二狗端着他姐做月子饮的红糖米汤,心里真馋哪,你二话不说就给我做,没有红糖,您老用家里的布票去换人家的糖票”

    老人把头点着,颤巍巍的。想着那段艰苦的时光,老泪纵横,看着儿子的脸,觉得儿子仍还是那个穿着开裆裤时候的娃娃啊,仍然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娃娃啊。

    他却从中明白了什么,原来,时代变了,有些东西仍然没变;生活好了,有些东西仍然无法忘记啊。那是丢不得也割舍不得的,这是什么缘故儿呢?

    往后的日子,他偶尔会在家里弄些稠白的米汤出来,全家陪着母亲,作饮料儿饮用。说也巧,母亲竟然百病儿不生。不仅如此,那喝惯各种洋水的孙儿也对这土法的东西兴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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