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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果然不能太铁齿,铁齿一定会遭报应。

    ――这是目前为止,张膺麒心中唯一的感想。

    自从上一此故然很不想承认,但真的满愉快的约会之后,林荫邀他的次数愈来愈频繁,这个月已是第二次了。上一此是看电影,上上一次是参加捞什子博览会,加上这一次即便张膺麒每次都很努力告诉自己“这次是最后一次了”可至今他的诺言依然没有成真。

    小口小口地饮著巧克力和咖啡搭配得恰到好处的摩卡,张膺麒有一点好吧,很大一点的无语问苍天。

    要不是接到老板百忙之中打来慰问的电话,他根本步晓得自己已有一个月没去“寐姬”了一个月,有这么久吗?他纳闷地侧首。

    为了一个丑男人

    想是这么想,可林荫懂得事情其实很多――他不易受别人影响,并不是一个人云亦云的人。明明是如此索然无味的水泥城市,林荫偏偏可以找到有趣的地方,更重要的是,林荫对吃非常讲究,去的餐厅不一定很有名,却一定好吃到不行倘若不是对林荫的长相有所偏见的话,或许他会高兴一点。

    “唉”

    “怎么了?”林荫不解他为何叹息。

    “没事。”

    林荫只是疑惑地眨眨眼,并没有追问的意思。

    仔细想想,和林荫认识少说也有两、三个月了,张膺麒到今天依然分辨不出林荫的性向。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暧昧地笑笑,说“没有”;问他有没有交过女朋友,长得怎么样,他也说“没有”可如果他是gay,应该对他有一点意思才对吧?偏偏林荫真的就是和他“做朋友”完全没有其它的“意思”老实说,这一点对他的杀伤力真的满大的。

    算了,还是别想了

    “膺麒,你想好了吗?”

    “啊?想什么?”“电影。”林荫提醒他。“你说你还要想想”“只是未免想太久了吧?喔,原来他们之前在说这个“

    “我真的不知道。”他放下杯子,摊摊手,一副“没办法”的表情。“真要说的话我比较想看“出轨””好像是李察吉尔演的片子?说到李察吉尔

    张膺麒抬眼,盯了林荫好一会儿。

    其实,林荫笑的时候跟李察吉尔挺像的。

    李察吉尔的眼睛也很笑。

    “我很想带你去看“针锋相对”可惜下档了。”林荫扼腕地说。

    “谁演的?”

    “艾尔帕西诺,演“教父”的那一位。”

    喔。“我喜欢艾尔帕西诺。”以演技来说,这位年近六十的老演员倒是令他折服不已。“你知道“魔鬼代言人”吧?那一句“虚荣,是我最爱的原罪”说得吓了我一大跳。”正确说来是脸红心跳。张膺麒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五十余岁的老头子发情,就是在那个时候。

    相较之下,基努李维便显得磨练不足了

    林荫唇角一勾,不显眼,但张膺麒注意到了。

    “你笑什么?”

    从几分钟前开始,林荫的表情就非常的古怪。

    “不,没有。”林荫笑色不减。

    “少来,你这张脸分明就是在笑,我说的话哪里好笑了?”

    居然笑他?哼。

    “你说的话不会好笑,真的。”说是这么说,林荫却笑得好不开心。“我只是高兴而已。”

    高兴?“有什么好高兴的?”乐透中头彩啦?“想我很高兴你也会说一些自己的观点乐。以前都是我在讲你在听,难得可以听到你的意见我觉得很开心。”

    一段话,林荫说得很真心,真心到让张膺麒完全接不下去。

    为什么他可以把这么恶心的话说得这么自然?张膺麒自认他做不到,也不打算做到。

    “这样吧,我们下次去看“出轨”你觉得如何?”林荫笑问。

    张膺麒啃著吸管,并没有搭腔。不过按前几次的惯例,林荫也知道乐不反对就是“好”的意思。

    “寐姬”

    一个月没来了。推开眼前单调的黑色门扉,张膺麒汲著迎面飘来的淡淡酒香,不由得放松了心情。

    那是异于这个世界的――糜烂。

    “寐姬”不特别算是黑夜的天堂,但这里和“外面”的相斥也是不争的事实。

    今夜的“寐姬”依然高朋满座,他越过一对又一对的男人们,边朝认识的人打招呼,边走近pub目中心处的吧台。

    大概是有一阵子没见面的关系,他人一坐到吧台,尚来不及点杯饮料解渴,就遇见了“寐姬”的老板――楚夜羽惊奇的眼神。

    乖乖不得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楚夜羽擅自倒了一杯啤酒给他,把张膺麒从头到脚扫过一遍,形状美好的菱唇发出了感叹:“你长得好像某个人呀说到那个负心汉,唉!有了性福没了人性,好久好久没来看可怜的老板我了”语末,他不忘哭个几声增添气氛。

    张膺麒翻起白眼。“不好意思,是我太久没来伤了你的心,不过我相信能够安慰你的人绝对不缺我一个。”他瞟向吧台边嘴角含笑的客人,声音舒然变得没安好气。“裴悠痕,你再那样笑就给我试试看。”

    “是是是”裴悠痕端正了面上的表情,相当自动地坐到张膺麒身旁的空位。

    “瞧你这么久没来怎么,不行了?”他问得好故意。

    “谁不行了!”少诅咒他,他可是一尾正港的活龙哩!

    “还是真如那婆娘所说,你终于下定决心定下来了?”

    “我要真打算定下来,只怕会有跌碎一地的心等著你们收拾。”一定是朱采韵跟老板的爱人谢芸芝说,然后她再传给老板听的。早就知道这些三姑六公八卦得可怕,他还跑到这里来自讨苦吃简直是不要命。

    “不是?”裴悠痕眉梢一动。脸上的细框眼镜让他显得书生气十足,却遮掩不住镜片背后一双诡谲的眼。“我还真希望你伤了那些家伙的心,再等著替你收拾呢。”

    “想太多”张膺麒扯唇,要笑不笑。他饮尽酒液,回首睐一睐身后虎视耽耽的视线,不知怎地,一种讨厌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过来不是为了证明自己仍是天下无敌的张膺麒,不需要因为那家伙的无视而感到沮丧不是吗?为什么现在他却对那些充满肉欲的视线感到厌烦甚至厌恶?他舔去即将消失的啤酒泡沫,舌尖沁入一种苦味。

    忙了一阵子的楚夜羽又绕回这里,他喝一口水,一双美目瞅向张膺麒半是哀怨半是叹息:“膺麒,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短,这几年看你在这里换了一个又一个床伴不是我多管闲事,可我每次都替你担心要是哪一天用到劣质的保险套,或是忘了用,染上aids怎么办?难得有机会遇见可以定下来的对象,你不趁机把握就真的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

    “谢谢你与众不同的关心,我每次都有去做检查,保证浑身上下乾净得很。”

    啧,这不就叫多管闲事吗?“难保下一次不会碰上啊!”楚夜羽不满地噘起嘴,嗔道:“既然是一个连五块钱都不愿意欠人得家伙,应该是个不错得人吧?”

    是不错可惜“不错”还是有个错。

    嗯?张膺麒掀开半闭的眼,愕然地睇著老板。“那女人跟你说了多少?”

    不,应该问朱采韵对她说了多少。

    “什么那女人!”真是不客气。

    “随便啦,到底她说了什么?”

    “全说了。”楚夜羽一摆手,答得乾净俐落又爽快。“从你在某年某月某日在深夜的公园遇见一个跟你换钱的陌生人”

    张膺麒急得捣住楚夜羽欲说下去的嘴。“够了,不用说了。”嗯,手掌沾到口红了。

    “好,我不说,可以了吧?”识时务地做出投降的姿势,楚夜羽旋身补著脸上的,一派悠闲地说:

    “反正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知道了。”不差少说这一次。

    啊?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他慢慢地觑向一旁他认识的客人,很确定自己看到了――他们玩味的目光。

    张膺麒青筋微微贲起,恼怒而无能为力地瞪著楚夜羽和一旁暗暗偷笑的裴悠痕。

    他发誓――有一天一定要当着这些混蛋的面,放火烧了楚夜羽视之生命的这家店,尤其在瞥见楚夜羽促狭的眼神之后,更是下定了决心。

    深夜睡到一半的张膺麒觉得口有些渴,他踢了睡在他旁边的“庞然大物”一脚,接著找出了自己的裤子套上,再摇摇晃晃地走到厨房倒水喝。

    今天到“寐姬”本来就是去钓人,现在他会睡在别人的床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不否认有一部分是为了否决楚夜羽的话,他才不会为了一个朋友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充其量他只是去“寐姬”的次数减少了,可不代表他真打算定下来。

    “寐姬”经营了满长的一段时间,张膺麒是其中的常客,在那里也认识了不少“同好”他也看过不少情侣分分合合,有时候一下子好起来又一下子分手,乍起乍落,简直比什么连续剧还精彩可连那一个长相无奇、个性却诡异到极点的裴悠痕都已是“名草有主”了,楚夜羽会说那种话也是情有可原。

    见著敢情发展稳定的情侣,他自然会跟著欣羡,但也仅止于那样而已。他并没有特别想找一个人定下来的打算――尤其在“欣赏”了更多的分手场面之后,他更加庆幸自己的无拘无束。想要被人拥抱的时候有的是人给他挑,何必要弄一个复杂的关系弄得自己又累又头痛呢?啧,说得活像他亲身体验过似的。这辈子和他上过床的男人不计其数,可要谈到感情大概真的是白卷一张了。一点恋爱经验也没有的他会对爱情这么悲观,还真是奇异到极点。

    何况他的父母亲到死前都是一副万年夫妻的模样,每天都甜甜蜜蜜的,只差没有直接合唱“我只在乎你”要他对爱情失去信心,也实在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突然,他想起楚夜羽很久以前问过他的话。

    想要**的时候的确是很多人等著你挑,但是你想哭的时候呢?有人可以借作一个避风港,让你躲在里面哭吗?张膺麒喝乾了水,暗骂自己真是受了楚夜羽的蛊惑才会一直拿他的废话来想。

    那家伙就是太幸福了,才会忙著当红娘凑合别人裴悠痕也是。他敢担保他们看戏的成份绝对比关心的成份多,他要是聪明就不会跟著他们瞎起哄。

    如是想着,他却不太记得此刻躺在床上的男人到底生得怎样一张脸,倒是林荫那张酷似李察吉尔的笑靥一直盘踞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真是见鬼了!

    他真的见鬼了。

    张膺麒瞪著桌面上两张无辜的票,很难得地开始思考。

    对,这是票。他没有特异功能,盯著它也不会猛然发火烧起来。可以的话

    他的确满想把它拿去烧的。这是经理今天早上交给他的,一场美术展览的票券。说是他这次接待的客户相当喜爱这个画家,希望他能够去了解一下,毕竟说服客户最大的定理就是――投其所好。只要话能够谈得开,接下来要商议什么自是比较好办。

    无庸置疑,张膺麒是个彻头彻尾的艺术白痴,举凡音乐、绘画、建筑反正,只要喝“艺术”扯得上关系的东西,对张膺麒而言等同于天上的闷雷,看也看不到、摸也摸不著。

    经理也不是不知道他这一点,还特地给了他两张票,就是要他找一个对艺术有所见解的朋友去看――总比放他一个人“瞎子摸象、愈摸愈不成样”好。

    找谁呢?真是一个好问题。

    朱采韵?不,他们都是祖成一脉,去听演唱会或唱ktv或许还可以,找她去看画展无疑是浪费票。真要找的话,现任作家的裴悠痕是一个不错的对象,可惜他们的关系仅止于夜晚而已,到了白天便是陌路人――所以楚夜羽和谢芸芝等人,亦很自动地在名单上打下了一个叉。

    好吧,他承认他忘记了一个人。若可以的话,他不是很想找他可现在的情况又不容许他考虑太多唉,早知道平日交几个拥有“艺术涵养”的朋友,也不至于发生这种突发状况无法救急。

    咬咬牙,张膺麒从桌垫下翻出了一张皱得可以的餐巾纸,勉强辨识出上面的文字,像是赴死战场前的军人,挣扎万分地提起了电话筒拨出了号码――“喂?”

    呃!张膺麒手中的话筒滑了一下,声音顿时卡在喉咙中,怎么也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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