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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昏迷中再度醒来,他发现自己脑袋不再晕眩,看到的东西也终于不再晃动、模糊、朦胧,至少他现在看着盘腿在旁、打着瞌睡的铁英那张粗犷的大脸就清楚得很。

    他撑起上半身,才用力就发现自己还是十分虚弱,稍喘了两口气,环顾营帐,他并没有看见那名女子。

    那是梦吗?他蹙眉自问。

    不,应核不是。

    视线扫过那被他摔坏的茶几,他猛然记起她是铁英请来的女大夫。

    拢聚的眉宇厌恶地加深,他低头看向受伤的肩膊,果然已被人重新上葯包扎。

    懊死,他恨那种葯味!

    暗暗咒骂一句,他收回撑起身于发颤的手,疲累地倒回床上。

    他也恨自己再度变得如此虚弱!

    倒回床榻的声音虽然轻微,但仍是吵醒了铁英。他猛地睁开了眼,见霍去病醒了,简直松了好大一口气,忙从铜壶里倒了杯水送过去,将他扶起来“将军,你还好吧?要不要喝水?大夫交代我让你一醒就给你水喝。”

    经铁英一提,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很渴,口干舌燥得活像在沙漠里睡上几天几夜似的,贪婪地喝了几口水,舒缓了唇舌胸肺的干热,他才问:“人呢?”

    “啥?”铁英呆了一下才意会,忙回这:“大夫吗?已经走了。”

    “走了?”他眼一眯,胸中突起一股莫名的躁怒。

    “是啊,走了。”瞥见他不悦的脸色,铁英小心翼翼地照着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道:“大夫本就只是路过此地,所以昨晚大夫见将军情况已经好转,便趁着夜色启程离开了。”

    问言,霍去病皱眉沉默着。虽明知他们避开日头在夜间起程十分寻常,但他仍对他们的行色匆匆感到狐疑,一般人见到他莫不是急着攀权附贵,何况是对他有救命之恩,但这两个人却反其道而行,教他实在不得不怀疑。

    是怕他怪罪之前的无礼吗?

    蓦然想起昏迷前那一阵混乱,他眉头皱得更深,经这一想,反倒提醒了他那名女子的怪异行为,她当时看着他的样子,像是很久之前就认识他了,可他的记忆里却没这女人的存在。

    没吗?

    脑海里又闪过半梦半醒间错纵复杂的影像,搅得他整个头又阵阵作痛,他努力想理清那些混乱,却只是引来更尖锐的刺痛。

    “将军,你还好吧?”见主子额冒冷汗、青筋暴起,铁英担心的问。

    铁英担忧的语气教他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放弃去想,将那股莫名的躁郁从胸中压下。“这里是哪?我记得之前过了敦煌,我们有过酒泉吗?”

    “还没,我们才刚出敦煌。”

    “大军现在在哪?”

    “我们在这绿洲停了三天,大军现在应该快到敦煌了。”

    “那好,拿我的锁甲来,我们回敦煌去。”

    “可是你的伤”铁英浓眉一皱。

    霍去病脸一寒“我只是伤了,还没废。”

    “将军”

    “这是命令。”他冷声说,气虽虚,语气中的坚绝却不容质疑。

    铁英一凛,庞大的身子马上站得笔直,目不斜视。

    “传令出去,即刻拔营!”

    铁英一应声,行了个军礼便转身出去传令拔营。

    那名女子的身影持续困扰着他。

    站在军营搭起的了望台上,霍去病眺望着四周地势,南方是祁连山尾段,西方是滚滚黄沙,北方则是零散的丘陵,他知道更远的西北方那附近有些沼泽和胡杨林,那是很好的防卫,不少商旅曾迷失在那里,就连识途老马都无法走出其中,再远一点就是一些高地和山岭了。

    那附近应是建关隘的好地点,这样北丝路的大门就能守住,至于南丝路,他得找个时间去查探一下地形。

    这回临出宫前,皇上曾要他留意建关城的战略位置,但此时此刻,他的心思却不真的在这上头,至少此刻不在。

    他不断的想起那迷一般的女子。

    七天过去了,他们顺利和抵达敦煌的大军会合,幸运的是,除了几个一开始就知道的将领,并没有人知晓他这些天并不在行军大队中,也没几个人知道他差点就要死在这场战役中。

    肩上的伤提醒了他的愚蠢,也提醒了他曾犯下的错误,可笑的是,砍上他肩头的这一刀并非匈奴所为,而是自己人。

    思及那持刀砍伤他的李忠,他神色一沉。教他动尧至今无法怪罪的是,李忠恨他是因为他害死了他爹,也因替他挡刀的校尉李敢和李忠是兄弟,就因为这样,他迟迟无法依军法斩了李忠,也不能让人知道李忠曾刺杀过他,甚至不能让人知道他受伤了。

    所以即使他的肩伤未愈,他还是每天照样披戴着几斤重的战袍锁甲巡视营地,虽然这样做让他的肩伤几度因那沉重的重量而压裂,他还是持续的在清晨操兵、在午时练剑、在夕阳西下时骑马巡行,不让人察觉他的伤。

    但,每当那在铁甲下的伤口阵阵刺痛,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名女子,所以就算他想忘,他肩上的伤口还是会不时的提醒着他。

    她的身影既陌生又熟悉,而那些在深夜梦里持续袭击他的影像更让他觉得莫名的熟悉,有时候那些梦真实的就像曾发生过一般。

    他肃目的凝望着,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那名女子,更不仅为何他每每一思及她,就会烦躁不已。

    远方西下的火红夕阳,将一切染成火红一片,沙漠、壕沟、木栅、营帐、粮草、军马,还有那随风飞扬的旌旗。

    恍惚间,眼前的一切和另一片火海重叠交错,士兵在火海中浴血争战着,他们身上着了火、兵器着了火、粮秣着了火气一窒,他惊得抓住了腰间刀柄,倏地,一切又回复原状。

    右前方一小队士兵正在建筑军事工防,左前方另一队士兵也整齐划一的进行例行操练。他迅速转身,只见数量宏观的营帐也依然排列整齐完好如初,旌旗随风飘扬着。整个营区唯一有烟在冒的是左方正在煮大锅菜的伙头军区,他们仍在切菜炒菜做着大伙的晚舨,一如以往。

    他紧抿着唇、额冒冷汗,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去找人检查自己脑袋是否还是正常的。

    懊死,梦只是梦,不可能是真的。

    他咬牙,松开了刀柄,转身下了了望台。

    可恶,那女人一定对他做了什么!要不然他怎么会老是看到不存在的幻影,还一次比一次严重?

    铁青着脸,霍去病来到铁英的营帐,一掀帐幕走了进去。

    “将军。”帐里的铁英一见来人,马上站起身行了个军礼。

    “我要见那个女的。”他二话不说直接切入重点。

    “哪个女的?”铁英呆了一下。

    “那个女的,在绿洲帮我治伤的大夫!”他不耐烦的道。

    铁英一惊,直觉反应“寒毒没去尽吗?”

    “天知道她是解毒还是下蛊!”他一脸火大的低咆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去把那个见鬼的女人给我找出来!”

    刀,大雾,一行人在雾里潜行,他们从后捂住了敌方的嘴,手起刀落,无声无息地砍掉了一颗又一颗的脑袋,然后接住了对方倒下的无头身躯,轻放在地上,再接续的放倒前面一个。

    地是泥泞的,他们的手沾满了血,浓重的白雾掩去了一切微小的声音,利刃划过皮肤的声音、人们死亡前微弱的呻吟、他们继续往前潜行的细微脚步声,一切是如此的凝滞又安静,让人错觉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

    可即使如此,她的声音却一遍遍的在心中响起。

    为什么要战争呢?

    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

    这样交战真的能得到你们所要的吗?

    她那双清灵澄澈的眼浮现脑海,当他再度举刀划开另一个人的喉咙时,差点失手。

    懊死!

    暗暗诅咒一声,他手一扳,将那没死绝男人的颈骨给扭断,有些恼怒那女人对自己的影响。

    紧握着拳,他愤怒的想着,她懂什么?被毁家减园的不是她!被奴役欺压的不是她!如果不是轩辕一族欺人大甚,他们在南方安居乐业,谁愿意出来打打杀杀?

    银光在眼前一闪,他及时回过神来,避过砍来的大刀,反手一刀将来人了了帐。

    虽然如此,这次奇袭还是让对方惊觉了,杀声顿时震天作响,双方在泥泞大雾中一阵打杀之后,就像开始时一般迅速,四周再度陷入沉寂。

    他们趴在泥地里,浑身又湿又黏,继续安静的在大雾里埋伏着,如同冬眠的蛇,一动不动地,等着下一次的突袭该死的恶梦!

    当霍去病再度从梦魇中惊醒,不用去摸,他都知道自己早已全身汗湿,就好似真的在雾里埋伏了几天几夜一般。

    又是在战场上厮杀的恶梦!

    他咬着牙,等着那阵紧绷的惊悚过去。

    可恶,他没在泥地里打过仗,至少在他记忆中,从没在像那样的大雾泥泞中打过仗。但那感觉是如此的真实,那种黏腻感、腥臭的血味、沉闷冰湿的泥巴该死,那感觉实在是太真了!

    火大的披上较轻便的贴身皮甲战袍,他迈开大步掀开帐幕走到外头,让夜风冷静自己濒临疯狂边缘的脑袋。

    守夜的卫兵并未因见到他如此早起而讶异,这些天将军总是在天色将明未明时醒来,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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