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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躺在他的怀中,他抱着她,看着两人守护一生的天下……

    许久之后,少年苦笑的抬起头,他的眼神满是空洞与无力。伴随着泪水的闪烁,干枯的唇响起了沙哑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我叫轩辕……”……

    那一夜,山上的哭声一直没有停过。据说听到那哭声的人,都会回想起心中最悲伤的故事……

    清晨大雨,少年的面前多出了一个坟洞,他的手上满是泥土与鲜血。黑色的短发在一夜间变白,长的落地三尺。

    他抱起了白狐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坟中。冰冷的雨滴落在他的脸上,少年闭上了眼,听着山上轰鸣的水声。

    下一刻,山洪从天而降,奔腾的洪水卷着山石与泥土,渐渐淹没了那座小小的坟…………

    这一世,是苦,他已不是他,世俗已浊了他的心,只是她把他,当成了他,用他来填补他伤她的情。

    亦是痴情人,奈何苦心事,她的心是苦的,结局必然也是苦的……

    这一次的黑夜持续的比上次还长,她知道,她又轮回了。

    这一世,她是传说中最美的花,但却从未开放过。

    因为她是曼珠沙华,在死亡之花开放的瞬间,必定象征着生命的离世。

    人间的凡土根本养育不了,生长在冥土中的妖花,而且也没有花匠敢养。

    传说曼珠沙华,花开则意味着死亡,但若是种养一年还未开花,服下其花苞,便可延年益寿。

    这种花苞千金难求,为此有些胆大的花匠,便偷偷种下了曼珠沙华的种子。然后,他们死了……

    传说中千年一开的奇花,在人世里却绽放的出奇之快。最慢的,也只需要三个月便开花了。

    那些花匠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不幸是因为他们失去了生命,幸运是因为他们被编写进了史册中,用来警告后人。

    以及……他们在死亡的瞬间,见到了人世上最美的景观。

    至此之后,世上再无敢种曼珠沙华之人。或许,也可能有过,但却并无人知晓。

    他是个花匠,姓李名清。但在这个镇上,人们总爱叫他花匠。

    他不喜欢花匠这个职业,比起养花弄草,他更愿意把时间花在四书五经上,将来好考取功名。

    但无奈,他还是成了花匠。在老父亲离世,把花匠的工作传给他时,他问过父亲。

    “为什么,我一定要成为花匠?”

    面对他的问题,老父亲无奈的笑笑。

    “当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爷爷把工作传给了我。我也问了这个问题,那个时候,我其实更想当个铁匠。

    可你爷爷是花匠,所以我只好也成了花匠。你爷爷小时候是想当个厨子,可他的父亲却是个花匠……”

    因为祖传的技术不能丢,所以他只好接手了亡父的工作,成了这个小镇上的花匠。

    他的父亲十分信任他,因为在他小时候种过一朵花。虽然没开,但却比这满院的花都美。

    可在他接手花匠的工作后,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该驱虫的被他剪了枝,该水养的被他种到了土里,怕寒的娇贵花朵全被他扔到了院外,在晚风中瑟瑟发抖……

    到了售花的时候,他的花病态,虚弱。多亏买花人,买回家后细心照料,才逐渐好转起来。

    靠着出售花苗的生意,他也能勉强养活自己。毕竟小镇上只有他一家花铺。

    闲时,他依旧读着自己的四书五经。偶尔会看一看窗台上那盆白色的花。

    雪白的花骨晶莹剔透,虽然没有开放,但却散发着淡淡的异香。这朵花,没有叶,只有一根带刺的红色花茎。

    在月光下,这朵花就像是一颗发光的玉,美到极致。

    这是他十岁的时候种的,当时父亲为了培养他的天赋,让他在一堆杂七杂八的花种中选一颗种下。

    说来也怪,他只是随意的把一颗种子埋在了土盆里,并未细心照料。

    可一个月后,盆中便出现了这朵花,只是十年了,花也没有开放过。

    虽然他不知道这朵花的名字,但这是他第一次种出这般美丽的花,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为此,他对这盆花很是珍惜,认为这是他一生最高的杰作。只是他不知道,这朵花是她。

    她已经是第三次轮回,但却仍有着前两世的记忆。

    这一世,在她睁眼的瞬间,身边便是漆黑的。

    她在土里,因为她是花种,是曼珠沙华的种子。

    在她醒来后,经过了无数双手的折转,但却没有一个人把她种到土里。

    她知道,自己象征着死亡,在开花的时候,便会带走人类的生命。

    直到有一天,有一双手将她埋在了土里。那双手的感觉是那么熟悉。

    那是他的手,杀了她两生两世的他。

    她想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她恨不起来,也不想恨那个人。只要她肯开花他就会死,但她没有。

    这一世,她不再奢求和他在一起,她只想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娶妻生子,幸福的过完一生。

    她就这么看着,从他还是幼童一直看到他长大,继承祖业。

    这样一看就是十年。十年里,她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看。

    或许一辈子就这么看下去了,但可惜,一切的平静都在那一天破灭了。

    那天,有个花商来他家买花,这是笔大生意。

    有钱的花商直接买下了他满院的花植,只剩下她一朵,孤零零的在窗前绽放着。

    花商很奇怪,问他为什么不把这盆也卖了。

    他微笑的回答,这是朵怪花,是我十岁的时候种的,可十年了也没开过花,估计值不了几个钱,留着权当做个纪念。

    杯着好奇心,花商走上前去观看。

    下一刻,他紧抱在手中的那盆珍稀名花月兰草,直接脱手而出,摔落在地上。

    中年花商的脸上满是汗水,他颤抖着转过身,向他问道。

    “你确定这朵花十年没有开,这可是曼珠沙华呀……”

    十年没开的曼珠沙华,这简直是活生生的奇迹。后来,尽管花商愿意用自己全部的资产做交换,他也没有答应。

    在花商走后,他望着那株花出了神。“原来,你叫曼珠沙华呀……”

    平静的只有这一夜,第二天他家的门前挤满了人。

    这些人全部都是听闻十年不开的曼珠沙华传闻后,上门求花的。

    下至富商,县丞,上至高官,名将。他们纷纷挤在门前,以求从他手中购得此花。

    十年不开的曼珠沙华,若是服下,甚至都能长生不老。这等奇物整个天下只有一人有资格服用。

    当天下午,皇帝的亲卫队便来了,当今天子颁布圣旨让他入宫献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天下都是皇帝一个人的,他拒绝不了,也无法拒绝。

    就这样,他用绸布将她包起,坐上了入宫的轿子……

    她知道,今日之后,她将无法再继续看着他了。但他一定会幸福,给皇帝献上奇花,绝对是大功一件。

    他日后必定是高官厚禄,也不再需要她继续守望了。

    那天晚上,他换上了华丽的袍子,捧着玉盆中的她,走进了养心殿。

    他舍不得这朵花,不知为什么就是舍不得。但现在,他还是要把花交出去,因为他是天子,天下都是他的,更何况一朵花。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那个身穿皇袍的中年男人威严的坐在殿中。他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那朵花。

    “李卿献花有功,朕心盛悦,追封翰林大学士一职,来人,快把花盛上!”

    在他弯身谢礼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是追封,追封不是用在死人身上的吗……

    下一刻,一柄剑直接穿过了他的心脏,剑尖被染的血红。

    鲜血喷溅到花上,她的身上满是他的血。他直挺挺的倒在地下,眼神中满是无奈。

    原来是这样,皇帝的东西只能独一无二,他想要长生,当万古一帝,便不再需要他了。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能种出这种花的人,天下不需要第二个长生之人,他也不需要再种第二朵花,所以他只能死。

    一旁的小太监献魅的从他手中夺过花盆,小心益益的盛到皇帝身边。

    随着血的流失,他模糊的看着那盆花,无奈一笑。

    有谁知道,他其实只是一个种花都种不活的花匠,那朵花是个奇迹,只可惜,他看不到她开花的样子了……

    白色的花上溅着血,那些血奇异般的滑过白玉似的花瓣,融入土中……

    她看着皇帝满眼欲望的眼神,淡淡的一笑。

    曼珠沙华,唯有饮过人血,才能开出最美的红色。

    她为他忍了十年不开,如今他死了,她饮下他的血,开出的必将是最妖孽的红色。

    皇帝正在欣赏这朵花,幻想自己万年的雄图霸业时,突然眼色一变,惊恐的推开花盆。

    白色的花苞在月色下晶莹如玉,一层层螺旋的花瓣垂下,白色里逐渐浮现出浅浅的红。

    月夜里,那丝红越来越浓,仿佛是一株滴血的死亡之花。隐约着,一缕缕红色的火焰在花瓣上舞跃,那是业火,是罪孽。

    十年不动,在今夜,曼珠沙华,花开…………

    第二天的清晨,所有人都惊住了。原先威严的皇城消失了,出现的是一片红色的花海。

    血红的藤蔓上,一株株曼珠沙华摇晃着,她们鲜红如血,在金色的阳光下,仿佛是神圣与妖孽的结和。

    这一天,人们忘了皇城,也忘了死去的那些人。他们只记得,曼珠沙华,真的是世上最美的花…………

    这一世,是痴,痴心,痴情,痴恋,痴人。他痴了,她也一样。

    不过,这一世的痴,所到来的结果,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花落已长年,唯痴心人长在……

    “玄女大人,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彼岸花海中,名为忘川的少女举着宫灯,对静坐在一旁的女人说道。

    “是吗,要走了啊……”似乎从回忆中惊醒,她苦涩的一笑,缓缓起身。

    血,在流。每迈出一步,插在她心口的剑便晃动一分,剑深入心里,但心已麻木……

    鲜红的血滴落在曼珠沙华上,打散了花瓣,满天都是飞舞的花。

    她**的脚,轻点在冰凉的忘川河上,下一刻,整个人被黑色的河水吞没……

    阴森的石道,腥臭的黄色泉水流动着,泉水中,无数黑色的魂翻滚着,尖叫着,仿佛在经受最疼苦的折磨。

    石道上,苍白的白衣少年静静的站在泉水中,他手握着光明的幡,恭敬的冲着,出现在鬼门关的那个人行礼。

    “轩辕大人,黄泉已恭候多时,走了黄泉路,您便可以转生了。”

    少年冷冰冰的说着,他摇着手中的幡,在黑暗的黄泉道上照出一片路……

    无力的一笑,身穿金袍的男人缓缓迈入了黄泉之道上。

    “又想,让我忘记吗……”……

    奈何桥前,忘川静静的退到一边,到了这里,她便不能再送了。

    饮下孟婆汤的人,会变成最纯净的灵魂,他们需要自己走完这段路。

    桥边,那个一言不语的老婆婆递来了一碗汤,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里很眼熟。

    在刚才,渡过忘川河时,她的一切记忆都被河水冲走。但如今,当她饮下这碗汤后,记忆又会重新回来。

    带着三世的悲哀,再度轮回。这便是她的命……

    孟婆汤,清彻如水,在她饮下汤,逐步走向奈何桥时。孟婆千年不变的冰冷面孔上出现了一丝悲伤。

    “唉,可怜啊,可怜……”……

    奈何桥后,走完了黄泉路,那个领路的白衣少年不知何时消失了。

    他孤独的看着奈何桥,脑海中空白一片。

    我是谁……我在哪……

    虽不知身在何处,但他却本能的走上了那座桥,直觉告诉他,他必须要去…………

    奈何桥下,奔流的忘川河上,一叶轻舟浮在河上。忘川与黄泉都恭敬的站在船的两头。

    船中,一名身穿黑色王袍的男人懒散的侧躺着,他戴着一幅青铜鬼面,遮住了半张脸。

    男人端着青铜爵杯,在忘川中轻舀一杯河水。金色的水,在爵杯中散发着诱人的酒香。

    “凡人的回忆,真当是世上最妙的美酒,这两位已经是多少次上我这奈何桥了,唉。”

    似乎在惋惜,男人冲着桥的方向敬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阎罗大人,他们到底要轮回多少次呀,这样似乎太痛苦了。”轻叹一声,忘川对着男人说道。

    “天意天意,一切随天,本王只是个小小阎罗,又怎敢妄言天意。一切随缘呀……”

    摇晃着手中杯,男人淡淡一笑,不在言语……

    桥前,她每走一步,脑海中便多出一些东西。

    她知道,她是九天玄女,是天上的仙,她叫梦遥,似乎是一个她爱的人给她起的名字,但那个人,是谁?

    桥后,他越走越快,似乎桥的那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然后,他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他……

    他觉得她很熟悉,仿佛很久便认得,但怎么也想不起她的名字。

    她觉得他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她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他与她,在桥上擦肩而过,没有人说话。

    只是他的心不知为何痛了,她的眼不知何时湿了……

    下一刻,他突然转过身来。下一刻,她轻轻回眸望去。

    他想起来了,她是梦遥,是他爱却杀了她三世的女人……

    她忆起来了,他是轩辕,是她爱让他杀了三世的男人……

    他眼望着她的眸,他的手握住她的指间,两人的泪同时划下,但面对他与她,都只是相视一笑。

    下一刻,闪耀的光在奈何桥上亮起,光芒淡去后,两人消失在桥头。

    奈何桥上,只剩下一柄黄金色的剑。

    剑刃上,鲜红的花藤缠绕着,一朵若红若白的曼珠沙华绽放开来,花叶的正中,一颗琉璃般的心,散发着淡淡的柔光……

    “真是有趣啊,这一世舍弃了过去而轮回,他不再是他,她也不是她。

    但三生三世的缘,终会让另一个他与她走在一起,就像轩辕和梦遥还在一起一样……”

    “真的吗,那他们会幸福吗?大人……”

    “谁知道呢,毕竟……我只是个小小的阎罗呀……”

    …………

    后记

    三生三世的悲苦痴,生生世世的缘与果,最后,他与她并没有真正的走到一起,但落暮时,两人的心却再也无法分开。

    而另一对他与她,虽已不是那个他和她,但牵带了两人三生缘果的他们,一定会幸福,就像梦遥和轩辕的幸福一样……

    所畏的爱,或许只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唯有情才是缠绵不分的梦影……

    若有一天,你与你的那个她(他)相遇,不要在乎外界的种种,遵寻自己的初心,或许可以得到一片星空的梦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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