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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沃拉吉米尔也疯癫得够可以的。他已经离不开他的黛卡娜,已经开始怕她,他一心只想能同她去民族委员会登记,如今对他来说,爱情简直成了有关生死存亡的问题。他总是容光焕发地跑到我们永恒的堤坝巷来,如今他已经不把我丈夫当回事了,可我却成了他宠爱的对象:“年轻的太太,”他开始胆怯地说“您是女人,肯定能理解我您知道,当我的那位来了那些个东西您知道我指的那些个东西是什么吧?”我点了点头,有点感到不安。“那我太高兴了,您知道,当她来了那东西,我就得在她身边照顾她,您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她的未婚夫,作为她的未婚夫,未来的丈夫,我得了解她,看到一切!于是我得极严肃认真地给她换棉花。第三天我得护理她,我给她擦洗、重新包裹好,因为我想,一个恋爱着的男人有权这样”这时沃拉吉米尔几乎在喊着说话,因为我一直目小转睛地看着他。我丈夫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起来,望着窗丁外面,两只手趴在窗玻璃上,仿佛外面屋顶上有个什么东西特别吸引他。然后走回来,添柴火。我知道,沃拉吉米尔这番话是冲着我丈夫来的,他不只是对我说说而已,而是故意吹嘘一番,因为我丈夫很可能半途截住他,我丈夫不喜欢谈这些事儿,因为他害臊而沃拉吉米尔这一下又神气了,又称好汉了,因为他对我说的这些话肯定也对泊仁卡瓦尼什达太太、工厂里的女工们说过、咨询过,让尽量多的人被这些东西、这纯属隐私的厕所之事弄脏。所以我了解了沃拉吉米尔,他实际上真的是第一次恋爱,第一次地能够亲手触碰女人,感觉很好,因为她也爱着他。当黛卡娜换了工作,在电车上卖票,又赶上冬天时,沃拉吉米尔便到停车场去接她,可能的话他跟她一块儿坐电车,这里那里一直到电车回厂或售票员换班。沃拉吉米尔在大冬天光着身子穿一件破破烂烂的毛衣和短外套,冻得哆哆嗦嗦跑到我家来烤火。

    我丈夫往炉子里添些劈碎的旧柜板,那是他每周一次到维特什的诺瓦科维街买来的。等沃拉吉米尔烤暖和了,便莫名其妙地说:“博士,我在科特采商场看到几件漂亮便袍,都是出口次品,您不想去买一件回来?可能对您很合身,我说什么呀尸沃拉吉米尔改口说“不是合身,而是适合您眼前的思想状况。”他这么说,我立即看到,我丈夫被击中了。我正希望用几句简单的话冒犯我丈夫的秘密,只有沃拉吉米尔最知道了。我说:“沃拉吉米尔,您为什么穿得这么少?”沃拉吉米尔脱下他的短外套,装做他已经很热的样子,但他脱短大衣是想让我甚至我丈夫看到他光着身子穿的那件毛衣满是窟窿和脱了线沃拉吉米尔以发牢骚的口吻说:“年轻的太太,您该理解我,当我的女友作为一名电车售票员,在风雪交加的大冷天坐在那些敞着门的电车上来回来去,连卵巢都冻坏的时候,那我该咋办?我该穿着便袍坐在家里等着她回来?或是穿上皮大衣戴上羊皮帽去接她下班回来?那我会难受极了。可是这样,当我也亲身尝试她上班的体会,即使挨冻,我也感到幸福。她为人们受冻,我则为她受冻,我们俩都受冻,但我们谁离了谁都没法活,我们彼此还说,不管谁离了谁也都不能不受冻。”沃拉吉米尔谈话时,我看到我丈夫如何弯着腰又在往炉膛里添柴,后来又踏着地毯到隔壁屋里拿来一把大刀子,在过道里磨起刀来。沃拉吉米尔一直像鸭蹼一样地叉开指头,张着他那双大手接着烤火。思量着如何将他那位在寒冷的日子里受冻的电车售票员、他心爱的姑娘更紧地拴在自己身上。我丈夫磨完刀回来,站在窗口亮处用指头试试刀锋,他喜欢锋利的刀子,因此每个星期都有一个指头被包扎着。沃拉吉米尔接着说:“年轻的太太,您知道,我不能什么都凭想像,我所做的一切都得首先自己去亲自体验一番。

    自从我那位在电车上工作,由于穿堂风和行车时的震动损伤了她的卵巢的时候起,我的两个肾就痛,我有什么办法来对付这呢?”我笑了笑说:“您的肾病是由那电车上的过堂风和震动引来的,沃拉吉米尔先生,等到您的黛卡娜辞去这工作或者生上个病呆在家里,您的病就会好了。”沃拉吉米尔一边听着一边慢慢地穿上他的短大衣,说:“这有一定道理。要是她的身子往下坠,要是她怀了孕,要是我们将要有孩子那就最好不过了!”我丈夫无缘无故地大声吼道:“可他妈的沃拉吉米尔啊!海明威的第一部短篇小说写他如何跟他那位当大夫的爸爸到一个印第安产妇那里去,准备替他接生。海明威的爸爸一掀开床单,只见那里躺着一个用刀子杀死了自己的印第安男人,这是由于他为妻子分娩紧张得无法忍受所致。他妈的您也会在您老婆分娩时坚持不住的!”沃拉吉米尔后仰着脑袋,他那卵状的颅骨更显得高傲了。他轻蔑地说:“那我也可能割断自己的咽喉,我将会有一种纯粹的感受。主要是免得让我穿着便袍坐在家里去读别人所感受的东西博士!科特采商场有出口土耳其的便袍啊尸沃拉吉米尔得意地说。

    我丈夫像木鸡一样站在那里。可又无缘无故抬起眼睛、大笑着喊道:“沃拉吉米尔,您知道除您之外还有谁患羊痫风吗?先知穆罕默德和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征兆完全一样!可是请注意,不能超过三十秒钟!这可毫不含糊!最舒服的死是淹死。”沃拉吉米尔就像遭闪电雷击的塔一样站在那里。他一步跳到炉子旁,我连忙上去挡着他的路摊开双手说:“您又想搬炉子?沃拉吉米尔,您若敢搬,我到死也不会理睬您的!’’沃拉吉米尔咬着舌头强忍着怒气跑到院子里。外面下着雪,他匆忙:跑下台阶,连帽子也没戴,他的脑袋一下就消失不见了。我知道,在恋爱这方面他简直成了天字第一号,真是一个大疯子。我知道这一点,不禁点点头,觉得本该这样后来我和我丈夫穿上婚礼服去参加沃拉吉米尔在日什科夫区政厅举行的世俗婚礼,所有婚礼客人也都是俗套的,所有婚礼上的公职人员也是俗套的。先做一个老一套的报告,然后按惯例互戴戒指。沃拉吉米尔就是我所见过的依从俗套的新郎,被这婚礼弄得张惶失措,一直不相信自己能得到这么大的幸福,能娶上这么一位因为这习俗化的幸福而容光焕发的俗套新娘。后来,开来一辆俗规的汽车,随着又一辆、再一辆,然后便去瓦茨拉夫大街上俗规的旅馆,在一个俗规的婚宴厅里吃了一顿俗套的午餐,在同一个碟子里新郎新娘按老一套喝俗规的汤。惟一不落俗套的便是沃拉吉米尔的妈妈,她像一位曾经打过篮球的运动员,长得跟沃拉吉米尔一模一样,简直像他的姐姐。

    而黛卡娜一家简直让我受不了,也很俗套,但是像平常的富人那样,一眼就能看出,他们都是些贵族老爷、太太,举止得体。我的眼睛一直盯着沃拉吉米尔。他真让我失望,竟然如此地俗套,如此小市民,是一个为了他那俗套妻子的一个微笑而情愿放弃自己的行动版画的俗套丈夫,因为他坐在瓦茨拉夫大街这家俗套的沙龙里既没意志也无幽默,只是一个摆在陈列柜里的俗套木偶。最后,到下午,那对年轻的新婚夫妇便无影无踪、进行那俗规的结婚旅行去了。

    只要院子里有太阳,我丈夫便把椅子搬出去,呆在外面。太阳晒到哪里,他便将椅子搬到哪里,有时还有那张小桌子也跟着。当太阳跳上了板棚的屋顶,院子里因阴影而变凉了时,我丈夫便端着他那锯断腿的椅子坐到有太阳的地方,脱光衣服晒太阳,因为他太喜欢阳光。当我们上街,走到利本尼的巷子里,赶上出太阳时,我丈夫总是走在阳光的那一边人行道上。坐电车也这样,他总要坐到晒得着太阳的那一边窗子旁,乘火车、坐公共汽车都这样。有时我们一道到利本尼的旧港湾对面桥头去晒太阳,那里有一口破舱船,岸上还码了些养鱼池用的橡树木桶,人们在圣诞节或复活节用这些桶装鱼出售。我丈夫喜欢来这里躺到毯子上晒太阳,也喜欢在这里和沃拉吉米尔一块儿游泳,连依尔卡什梅卡尔都爱在这里画那只旧舱船和那条长堤。那里整个秋天都结着香气扑鼻的苹果。我丈夫在这里跟一群小男孩在一起。

    这些男孩根本没去注意他,我丈夫似乎也没注意他们,其实呢,他们的一举一动、哪怕一声喊叫、说出的一字一句都被他注意到了。我丈夫呆在这里很惬意,由于这里曾经是个港湾,从这里有一条两边长着老洋槐的大道一直通到卡尔林,然后沿着河岸再通到贝尔茨迪罗克。这里还有家僻静的长形饭馆名叫“伏尔塔瓦人”我丈夫说那里每到星期六星期天有上两百顾客,因为布拉格人喜欢全家到这里来郊游。我在这里只游过一次泳,因为那次我从河岔的水里钻出来时,身上粘着一个恶心的避孕套,我气得把它扔得老远,我丈夫笑得尖叫起来,呆在旧船上的男孩们也哈哈大笑着从船上往河里撒尿。我丈夫还对我说,有个住在什瓦布基名叫萨尔茨曼的老太太专靠早上在什特拉斯堡附近山麓下码着木柴的篱笆旁、在太阳街上捡那些到处扔着的避孕套为生。她将它们清净卷好,放在一些粉红色或蔚蓝色用来装情书有香味的信封里,到晚上再便宜卖给什特拉斯堡的姑娘和婊子们、拉巴罗马小卖部的野鸡们和站在尼特拉旅馆门口的娼妓们,那里有一到两个小时的房间出租。

    如今我们躺在这里,我丈夫突然向我谈起当年他小时候,在日德尼采的小屋里从窗口观看出殡的情景。后来跟父母住在波尔纳时,他参加了每一次的出殡行列。穿着缝有金扣子的红色短外衣,戴着插羽毛的礼帽,作为哭丧队的一个成员参加送葬。他紧跟在哭丧队的后面,他们一哭,他也跟着哭,跟着哭丧队伍往前走,因为他热爱那出殡乐队,热爱那金灿灿的小号、有活塞的短号和黑管,热爱整个出殡行列摇晃的步伐,大家都左右一致踏得重重的步伐,按照哀乐的节奏、在耀眼阳光的照射下前进。队伍进了墓地便停止前进,哀乐仍在演奏,人们和我那位当时还是个小男孩的丈夫按照这哀乐的节拍踏步站在这坟墓的一旁,牧师和侍祭们站在坟头,送葬的人们在墓坑四周围成一圈,黑棺材停在两块厚木板上。当殡仪馆工人从车上抬出这棺材时,人们便献上花圈和花束。然后一片静寂,教区牧师讲话,后来又有一个手臂戴着黑纱的人讲话。所有送葬的人都摘下帽子我丈夫在港湾岸边给我详尽地描述着:“我也脱下礼帽,也跟着那些死者亲属一样哭着,根本没法看见他们的脸,因为他们都裹在黑纱里。随后牧师将侍祭递给他的水盘里的圣水洒在棺材上,接着有个人挥一下白纱巾,乐队开始演奏告别哀曲,四个穿得像元帅一样的殡仪馆人士提起帆布带子,将棺材放进墓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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