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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初蕾惊骇。

    “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一个小小清洁工,也敢这么多嘴!”

    鄙夷的口气刺伤了她,下意识地挺起胸膛。“客房清洁部的员工也是饭店的正式职员,跟其他人一样。”

    剑眉一扬。“你这是跟我顶嘴?”

    “我不是这意思。”她咬牙,强迫自己道歉。“对不起,我刚刚太多话了,我先出去了。”

    “等等!”他唤住她。

    她僵硬地回头。“程先生还有事吗?”

    “你没听见我刚才说的吗?从今天起,我就是董事长,叫我董事长。”他强悍地命令。

    “是,董事长。”她轻声唤,一派柔顺。

    他却从她语气中听出一丝不情愿,星眸闪过异样的光。“你叫什么名字?”

    “梁初蕾。”

    “梁初蕾?”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目光从那清丽的容颜起始,梭巡过她略嫌单薄的身材,最后落在她制服的名牌上。

    她被那炯炯有神的眼光看得全身不自在,嫩颊不争气地发烫。

    他注意到了飞上她颊畔的红霞,嘴角一牵,似笑非笑。“你的英文名字叫lily(百合)?”

    “是。”

    “你刚刚的样子不像百合,倒像朵多话的喇叭花。”他恶意地评论,低沈的嗓音如冰凉的丝缎抚过,在她肌肤上挑起鸡皮疙瘩。

    她又冷又热,难受得发慌。

    他彷佛也很明白自己的魅力对她造成的影响,眼眸更亮,微笑也更诡异--

    “我会记住你的,百合小姐。”

    他会记住她?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想找她麻烦吧?

    自从与程昱鸿一番不愉快的会面后,初蕾一直忐忑不安,好一阵子都提心吊胆地等着上头通知开除她。

    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好胆敢招惹代理董事长,任谁知道了,都会替她捏一把冷汗吧?唉,她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初蕾懊恼,二专毕业后,她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从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成为喜福重点培训的员工,比起许多同学到现在都还找不到一份象样的工作,她算是十分幸运了。

    妈妈更是为她高兴得不得了,直夸她争气,说爸爸在九泉之下一定也以她为荣。

    要是不到半年便让公司给踢出来,她真不晓得该如何回家面对妈妈呢。

    只是虽然她很不安,开除的指令却迟迟不来,反而接到一张调职书,说她在客房清洁部的培训已经结束,即日起转至餐饮部门。

    她没看错吧?公司还要继续培训她?王子原谅她了吗?

    也对,人家堂堂代理董事长,干么跟她一个小咖计较,是她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么一想,她总算松了一口气,安下心来,无视春丽大姐头欢送她时的冷言冷语,喜孜孜地到餐饮部报到。

    餐饮部副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在这一行拥有完整的资历,为人精明干练,御下甚严,她接见初蕾,将她的履历资料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忽尔诡谲一笑。

    “之前是春丽负责带你的?”

    “是。”

    “她是我表妹,进喜福也五、六年了,想必传授给你不少经验喽?”

    “咦?”初蕾一愣,没想到餐饮部的主管居然和李春丽是表姐妹。

    这下糟了,她在餐饮部的日子大概也不好过了,她偷偷苦笑。果不其然,副理将她指给宴会厅的某位资深领班,而那位领班派给她的第一件工作便是要求她折口布、擦拭玻璃杯。

    “明天中午有场喜宴,这些口布全部要折成火鹤,玻璃杯也要擦得一尘不染,明天早上九点以前要完成。”

    席开四十桌,一桌以十个宾客计,总共要折四百张口布、擦四百个杯子。

    “全部都由我一个人来做吗?”

    “不然你还要谁帮你?大家都很忙。”领班冷酷地说毕,将她一个人抛在某个小房间里,任她自生自灭。

    初蕾叹息,明知他们是故意欺负她这个新人,却也无法,乖乖工作。

    过了晚上十点,宴会厅收拾完毕,所有人都下班了,她转移阵地到空荡荡的宴会厅,继续折口布。

    夜深了,饭店像沈入了海底,所有的声音都被海水吸走,安静得近乎可怕。

    初蕾却不害怕。她喜欢安静,也享受着这样的静谧,偶尔手酸了,起来做运动时,她也是无声无息的。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突如其来的男声吓她一跳。

    她猛然抬头,望向声音来源。

    是程昱鸿。他穿着一套浅色西装,依然不打领带,单手插在裤袋,倚在宴会厅入口处,俊朗的脸孔在阴影下若隐若现。

    “董事长?”她不禁迟疑。这么晚了他来这里干么?

    他走过来,瞥了眼她面前一只只昂扬的红色火鹤。“在折餐巾?”

    “是。”

    “明天再折不行吗?”

    她摇头。“这些是明天中午喜宴要用的,明天再折会来不及。”

    “所以你就熬夜加班。”剑眉一挑。“你一个人?”

    “嗯。”他抚弄下颔,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被欺负了?”俊唇若有似无一牵。

    “嗄?”她一怔,半晌,才弄清楚他意思,忙解释道:“不是的,只是大家今天都忙了一天,很累了。”

    “所以就留你一个人加班?”语中带刺。

    她假装没听出来,浅浅一笑。“因为我最闲啊。”

    他凝望她,捡起一只火鹤,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你这种个性啊,迟早有一天会让人给整死。”

    她脸一热,转开话题。“请问董事长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没事。”他应得干脆。

    “没事?”她愕然。

    “没事就不能来吗?”他似笑非笑地望她。

    当然可以。但他是董事长耶,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公事,而且听说他最近四处出巡,新竹、台中、高雄、垦丁、花莲,喜福位于各地的饭店及俱乐部都被他搞得鸡飞狗跳,每家部门主管都头痛,不知该怎么应付这要求特多的新任大老板。

    今天她还听到风声,说是代理董事长在巡视过业务后,忽然雷霆万钧地宣布推动业务革新,要求各家分店提出新的营运企划书,针对营业点各自的特色,以最有效的方式在半年内提高一成的平均订房率,并增加至少三成的餐饮收入。

    新官上任三把火,大伙儿火烧屁股,每天被上头的各项要求追得趴趴走,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好尽快飞出这人间地狱。

    “我以为你很忙。”初蕾喃喃道。连那些部门主管都整天哀哀叫了,他这个总管集团的领导人怎么可能还有空乱晃?

    “我是很忙。”程昱鸿淡淡应道,干脆拉开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你还有多少餐巾没折?”

    “一百多张吧。”

    “这些玻璃杯呢?”他随手拿起其中一只。“也要擦?”

    “嗯。”他抓来一块布,抹过玻璃杯缘。

    初蕾震惊地瞪着他的动作。他在干么?他不会在帮她擦杯子吧?

    “董事长,你在做什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确认地问。

    “你看不出来吗?我在擦杯子。”他闲闲应。

    “咦?嗄?”她惊骇得下巴快掉下来,不知所措地瞪着他。

    那双修长的、贵气的,照理说应该没做过任何粗活的手,居然在帮她擦杯子?

    老天爷!

    “不、不用了,董事长,我、我可以自己来。”她结结巴巴地说道,试图抢回玻璃杯,他却不理她。

    “你不相信我也会擦杯子吗?”擦完一只后,他握着杯柄将杯子送到她面前,好似要她确认上头是否连一丝灰尘也无。“这样可以吗?”

    “可可以。”她吶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满意地微笑,挽起衣袖,抓起另一只,继续擦。

    不会吧?他还要擦?他、他、他他他这教她如何是好啊?

    “董事长”

    “闭嘴。”彷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他酷酷地抢先一步截断她。

    她无法,尴尬地合上嘴。

    两人一个折着火鹤,一个擦着杯子,都是沈默不发一语,气氛安静得连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初蕾第一次对宁静感到不安。

    她从不会因气氛沈默感到无所适从,可不知为何,当这个男人坐在她身边,又一句话也不说,她竟强烈地感觉到他的存在,紧张地全身每根寒毛都竖起来,额头沁出一层薄薄冷汗。

    他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他为什么都不说话?他究竟为什么来到这里?总不可能是专程来帮她的吧?

    满腹疑问堆在心头,她终于忍不住望向他。“你--”

    “你--”

    两人竟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

    他忽然笑了,笑声低低的,似有嘲谑之意,她脸发烫。

    “你怕我吗?”他开门见山问。

    她惊跳一下,手上的火鹤跌落地,她忙弯腰捡起。

    “上回在董事长办公室,你不是还公然跟我呛声吗?我以为你不怕我。”

    “我没有我才不是跟你呛声!”她急急辩解。“我没那意思。”

    “其实我很讶异他们居然让一个新人负责打扫那间办公室,我老爸有洁癖,你知道吗?家里的佣人常因为受不了他的脾气而辞职。”他顿了顿,望向她的星眸隐隐闪烁着笑意。“那也是一种磨练新人的方式吗?”

    他是在暗示她被那些老人欺负吧?

    “其实也没什么。”她微微一笑。“老董事长只是要求高些,只要照他说的做,他就不会生气了。”

    他挑眉,眼底闪过讶异。“你的意思是,我老爸没对你发过脾气?”

    她莞尔。“当然有。”

    “哦?”“习惯就好了。”她柔声道:“而且后来我摸熟了他的脾气,也就不会触怒他了。”

    他深深望她。“所以他才会连模型的事也跟你说?”

    那是有原因的。初蕾微蹙眉,考虑着是否要将那天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但还没开口,一阵手机铃声乍然响起。

    程昱鸿掏出手机,瞥一眼萤幕显示的来电者,眉头一皱。

    他起身讲电话,虽然压低了嗓音,初蕾仍能从他纠结的眉宇察觉他的不悦。挂电话后,好半晌,他只是瞪着手机。

    “是坏消息吗?”她关怀地问:“该不会是老董事长”

    “他很好,病情暂时没恶化,现在已经出院在家休养。”他收起手机,略微烦躁地扒了扒头发。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她想问他,却问不出口。她只是个不相干的员工,凭什么介入他的私事?

    他似乎看透了她的念头,眼底闪过一丝阴沈,眉峰揪得更紧。“我妈为我安排了一场相亲。”

    “嗄?”他要去相亲?

    “对方是盈泰银行总裁的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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