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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不忘提醒老板说:“余先生,您不看看他的资料吗?”

    启鹏瞥了档案夹一眼,再摇了摇头。“反正今晚已经约好要跟他见面,更何况他一些样板资料.”他弯起手指来点点脑袋。“我早已牢牢的记在这里。”

    大哲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但终究因觉得有违“父训”而没有真正的出声,不过这些动作却仍一一落人细心的启鹏眼中。

    “大哲.档案里头的资料,你都已经看过了吧?”

    “是的,余先生。”

    “那我就用你来测验一下我自己。”

    “用我?”大哲不明所以的瞪住他的老板看。

    但启鹏已迳自谈起马进兴的背景资料,包括他自三十儿岁起参与政治,从市民代表、县议员、省议员、一直到今天已连任三届立法委员的辉煌纪录。

    “全对。余先生,”大哲大表佩服的说:“您果然都记在脑工里了。”

    “至于家庭背景方面.马进兴中年丧妻、晚年丧子,表面上虽然显得孤苦伶仃,实则为他他得不少妇女同情选票,都说他为大众牺牲了自己的家庭。”启鹏的口气依然不疾不徐,但眼神却渐渐转为沉郁。

    “说他孤苦伶汀,似乎也太夸张了些”据我所知,他身边一直有个女孩在,常常陪他出席些重要的餐宴聚会,近两、三年来这样的场面虽已锐减,但那名女子的身分,依然是一些八开本衷漂杂志喜欢加油添醋、绘声绘影,加以报导揣测花边新闻“我听人说那个女孩是他的养女。”

    “也有人说是乾女儿。”提到“乾女儿”三个字时,大哲的声音中已经难掩嘲弄的意味。

    扁鹏的手指轻触档案夹问道:“我倒想看看他这位神秘女儿的长相。”

    大哲闻言随即满脸歉意的起身。“对不起,余先生,里头并没有那位小姐近几年来的独照。”

    启鹏收回了手,有些志异的反问:“没有她近几年来的照片?怎么会呢?”

    “这位小姐从十几岁注进马家开始,便一直维持着低调的作风,一些专门报导闲闻轶事的媒体,对于马委员收容原本在家帮佣的管家留下的孤女这件事,虽然也都大表兴趣。但她却从不曾在任何报章杂志上正式曝光,近五年来更是少见她的踪影。”

    “哦?”启鹏挑了挑眉毛,唇边泛起一丝几乎捕捉不到的笑意。“这游戏好像愈来愈好玩了。”

    “余先生,您说什么?游戏?您要跟谁玩游戏?”

    “马进兴。”

    “但是”大哲欲言又止的。“但是自您接掌风云后,不就已经立下”

    “立下不以政商关系为护身符,不以钻营特殊门道为经营法的理念。并严格要求旗下所有无论证券或基金操作者不耍花招、不与公司外界挂勾、更不与公司派或作手勾结连线,纯粹依靠本身研究部门对基本面的研究,而进行选鄙运作。”启鹏不愠不怒复述自己原则的态度给了大哲接口下去的勇气。

    “对,而且您从一开始就强调并贯彻实行任用家世清白、未受社会污染,最好是刚出校门的mba的喜好,经由我们风云人性化的管理,培养出人人以集团为家的精神,这几年下来,我们员工下了班多数直接回家继续做功课,而不四处交际应酬的声名在外,甚至已成为许多家庭选择乘龙快婿时的利空因素。”

    启鹏望着甫三十出头,即表示将以终身身为风云人为荣的大哲笑道:“你和投资顾问部门的陈副理便是因这项利空因素而彼此看列眼的?”

    说到已相恋年馀的女友,大哲的表情霎时轻松起来。“嗯。我们已决定在下个月五号订婿,届时摆两桌订婚宴,还请余先生赏光。”

    “恭喜你了,不过陈副理在市场上向以出手狠准闻名,你不怕将来她把这套作风带进家庭?”

    “不怕,”大哲充满自信的说:“雅黛最公私分明了,而且就算她偶尔凶一、两次好了,[惊某大丈夫]嘛,让她的度量我自信还有。”

    度量?

    乍闻这两个字,启鹏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假如你的妻子挑战你度量的方式,并非只是是夫妻间的争执呢?而是令天下男人皆难以忍受的

    “余先生?”

    大哲的轻唤把启鹏一下子拉回到现实中来,为了掩饰方才片刻的失态,启鹏遂延续早先的话题说:“我立意与马进兴一见,跟公司的原则完全不抵触,因为我要他陪我玩的,只是一场私人游戏,一场终结过去、开展未来的游戏,非关政治;至少,”他微一用力,便将办公椅一旋,转而俯视落地窗下的车流人潮。“在我与他玩的这一部分,非关政治。”

    熟知总裁习性的大哲明白他眼前的动作,已是不想再往下谈的表示,便也维持沉默,悄然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果然是虎父无大子,强将手下无弱兵上坐在贵宾室里的马进兴以称许的眼光和口气读道。

    “马叔您过奖了。”启鹏爽朗的笑答,再问:“怎么样?这瓶百年的红葡萄酒还合您的口味吧?”

    马进兴端高杯子,透过灯光的照射,品鉴水晶杯中的剔透照红。“的确是好酒,难得你在我们叔侄俩已将近二十年不见的情况下,还记得我嗜好杯中物的习惯,这酒”他啜了口,闭上眼睛缓缓咽下,一脸陶醉满足的说:“很贵吧?”

    “我与酒商的儿子在美国时是硕士班里的同窗,有折扣可打,所以一瓶还不到一百,我另外又准备了两瓶年份比这还多出二十年的,侍会儿还请马叔别嫌弃,就富作是我十多年来一直未向您请安的歉礼吧。”

    谈起一瓶以百万计价的酒。他竟神色自若,不免令进兴有些咋舌,随之而起的,则是满脸的感慨。

    “启鹏,如果令尊、令兄都还在世,看见你今日的成就,一定会很高兴,也会跟我一样,觉得与有荣焉。”进兴由衷的说。

    对于已逝多年的父兄.启鹏显然是不欲多谈,马上将话锋一转。“马叔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主持一个小小的证券公司,还是叨舅舅的庇荫,哪里就配称得上成就?若要论成就,那马叔的成就才算高呢!青春壮年,全数奉献于党国,造福了无数百姓。

    进兴的笑声中难掩苍茫,他边拍着足足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启鹏肩膀,边自嘲道:“宦海浮沉,个中辛酸,当真不足为外人道.更何况我这是‘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如果志龙兄还在,就算他年纪大了退休,也还有威鸿可承继他的从政理想,不像我这么多年来在议事殿堂中滥竽充数,午夜梦回想来,每每觉得汗颜。”

    说到这里,他像是方才首度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一样,直视启鹏道:“那你呢?有没有什么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启鹏不解。

    “有没有继承父兄遗志,投身政坛的打算啊?如果有,马叔马上登记做你头号助选员,帮你抬轿。”

    “马叔,您别拿我寻开心了,家父生前与您交情最笃,施政理念亦最投契,我当时年纪虽小,却也明白您们情同手足,换句话说,您对我们家里的情形,必定也是知之甚详,我跟哥哥威鸿不同,对从政,向来是连一丁点儿的兴趣也没有的。”

    “是吗?”进兴有些失望的说:“或许一切都是上天注定,改不了的,你虽然是晚威鸿十几年才生下的次子,但令尊依然遵守当年在你外公临终时所做下的允诺,让你随母姓.是不是就像姓氏一样,让你们兄弟俩一如父、一似母,威鸿一早便立下从政心愿,连大学念的都是科班的政治系,而你则渐次展现经商的本领。”

    “也许真如您说的这样,马叔.”启鹏仍然不想多谈家族的悲剧往事。便随口问道:“对了!您有没有兴趣投资股票?委托风云,我向您拍胸脯保证。绝对能让您引领股市风云。”

    “好小子,拉生意拉到你叔叔头上来,难怪这几年你能在股市内呼风唤云,不过,我除了祖上留下来的一些银行股权外,几乎没参与过任何商业活动,老狗学不了新把戏罗。”

    “是因为您想回避与券商有所牵连的形象吧?”启鹏了然的说。

    “启鹏,你又何尝不是一直在极力避免与政界产生太亲密的关系?”

    一直要到此刻,启鹏才捕捉到马进兴那一直潜藏在铍旧温情下的犀利敏锐。

    老狐狸,我等的正是你再怎么掩饰,也休想掩饰得住的阴险本性;不过他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的说:“原来马叔还是如幼时那样的关心我。”

    马进兴闻言不禁一怔,余启鹏这句话是单纯的谢词,亦或另有所指呢?既是王志龙的次子,就算无意从政,恐怕也并非他一般所惯见的那些只会唯唯诺诺的子侄小辈吧。“那当然,不然如何告慰一路提携我入政坛的王大哥在天之灵?”

    你欠我们家的,何止是父亲的提携之恩而已?启鹏压制燥热的心情道:“马叔觉得我这么做是对的?”

    “光看这些年来,风云从不曾被几次违约交割事件波及到,就知道你做的对不对了。”

    “假如马叔真是这么想,那上回我宴请家父及家兄圭则旧识的餐会,为何独不见马叔?之则我一直没有与各位叔伯长辈们正式联络,实在是因为怕自己才疏学浅,撑不起舅舅努力了数十年的那块老招牌,徒然坏了两方家族名声,所以才会拖到风云略见局面,方敢惊扰大家,莫非马叔就是仍在怪我,才会愤而拒绝出席?”

    “你误会了,启鹏,那晚我之所以没有出席,实在是有万不得已的苦衷,不过我自己虽然没到,却让我女儿代表出席了啊,难道你没见着她?我还特别要她向你致意道歉,她都没说吗?”

    “您女儿?”启鹏眉头皱拢道:“是我记错了还是印象中您好像只有一位公子不是?”

    “噢,其实应该说是我的乾女儿.她”

    几下轻叩的敲门声打断了马进兴的解释,但也马上让他脸庞一亮。“一定是她来了,也许你见到她,就会想起两周前的确见过她了。”随即朝门扬声说:“进来。”

    门开处,走进来一位身穿粉橘色套装的女子,笑意盈盈的说:“爸,今天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干嘛还要特地出来吃饭?留在家里由我下厨做两道小菜就”她并没有把话给说完,随即因乍然迎上启鹏而哑然失声。

    启鹏的诧异之色也绝不逊于她,这不是半个月前在电梯内临阵脱逃的“酒吧女郎”吗?

    今晚她的穿着端庄、打扮素雅,但清丽的轮廓及纤细的身材,仍让启鹏一眼即认出她来,难道说她就是

    “硕人,来!先见过启鹏,你们上回应该已经见过面了吧?餐会那天你回来得晚,隔天又一大早就出门,让我什么都来不及问。”

    “爸,原来您今晚有客人!”硕人惊诧的神色中,还蕴含着一丝愤怒。

    “启鹏是爸爸老朋友的孩子,就像自己人一样,哪里是什么客人?”进兴搞不清楚这两个应该已经见过面的年轻人,为什么现在再见却显得有些剑拔弩张?“启鹏,你想起来了没有?她是我的女儿尹硕人,两周前代表我去参加你那场餐会的人,就是她啊。”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启鹏的脑中匆匆转过,于是诧异神色迅速退去,立即换上冷冽笃定的表情。“尹小姐那夜艳冠群芳,我怎么可能忘记?方才一时失神,实在是没想到连淡妆时的尹小姐都一样魅力无穷。”

    一番赞美听得进兴满心欢快,却也听得硕人面色如纸,那晚仓促“脱逃”原以为再也不用跟他碰面的,想不到。

    “马叔,谢谢您。”

    “谢我什么?”进兴望着启鹏,有些迷惑的问道。

    “谢谢您今晚邀了尹小姐过来,省得我再特别登门造访,跟您提亲。”

    “你说什么?”进兴几近张口结舌,硕人则早已震惊到无言以对。

    启鹏却露出和煦的笑容,深情款款的执起硕人冰冷的小手凝视她道:“我说,自从那夜惊鸿一瞥后,我便对尹小姐锺情难忘,想请尹小姐答应嫁给我。”

    硕人终于抬起那双灿亮的眸子盯住他,自齿缝间挤出话来:“余先生,你若不是连续剧看太多,突然犯了戏瘾,就是彻彻底底的疯了,而不管是哪一项,请恕我都无暇奉陪。”

    猛然抽回手,硕人随即转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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