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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没关系!”

    要是被绑在办公室里,他想见到晓瑜的机会就渺茫多了。上回程世庆说会再联络,却从此了无音讯。怕朋友忙着适应新环境,早将这件事给丢在脑后,因此自己也不好催他太急。

    “我手臂上的伤口没什么大碍,您别叫我帮忙搬家的话,其他的工作我都可以胜任。”他赶紧澄清道。

    “你确定?”林组长还是有些不放心。“我是很缺人手没错,但连受伤的人都要派出去的话,会被人说我太狠心”

    “请尽管分派工作给我吧!”斩钉截铁地说。

    “既然你这么坚持阿钟,你和秦日顺一起负责那件分尸案吧!”林组长喊着另一名跷着二郎腿在看档案照的刑警道。“你顺便跟他解释一下案情。”

    “好。”嚼着口香糖的刑警点头。“过来吧,小秦。”

    秦日顺走到他桌前,看着桌上摊呈开来的卷宗。“这么多件?难道都是有关联的连续杀人案?”

    “有这可能,可惜到现在还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能证实这些都是有关的。我只是把这些年来还没有破的、比较类似的分尸案放在一起,想找出有没有关联而已。这边最早的是在五年前发现的,这件是三年半前,这件则是去年十一月。至于昨天在xx山区被发现的,还没有验尸报告。”

    仔细地阅读上头的分析,秦日顺道:“这些案子唯一有关的地方,就是死者同样都是被凶手以锯子类的凶器切割开,并且经葯剂腐蚀过可是分布的地点非常广泛,埋葬在河边的、丢弃在山区的,这件则是在垃圾桶里发现的。”

    “对,以前这两件也都调查过好几个月了,从卖锯子的店家到专门贩售具有腐蚀性硫酸、盐酸的卖店卖场,大规模地搜找过,但还是没有什么令人振奋的消息。”钟刑警一弹手上的报纸说:“万一这都是同一个凶手犯的案,那我们警方可就丢脸了,始终捉不到犯人,让他干下这么多案子。”

    “有清查过死者周遭的人吗?”

    “这是最基本的,一开始就查了。由死者交往的对象、家族到久未联络的朋友、公司同事等等。几名被害者都是未婚女子,有着良好的家庭背景,教育程度皆为大专以上,但也不是什么特别富有的家庭,没有因为钱财纠纷而被杀害的迹象。总之,越是平凡无奇的背景,越让人无法定出她们为何被害的结论。”

    钟刑警取下塞在耳后的原子笔说:“我们到法医那边去吧!看看最新的验尸报告是不是出炉了。”

    一听到“法医”两个字,秦日顺的心就怦跳了一下。“负责这案子的法医是哪一位?”

    钟刑警咧嘴一笑。“这回你可别再在尚大胆面前吐光了我们警分局的面子啦!小秦。那些地检的还当我们警分局里的人,都是你这种软弱的家伙呢!”

    “是项法医?”不动声色地藏起雀跃的心。

    “不要一脸这么悲怆的表情,这也是工作啊!堡作!”提振士气地拍打秦日顺的背。

    悲?他可是兴奋到连脚都快飞离了地面,轻飘飘地踩在云端上头呢!就算必须与可怕的尸臭为伍,都阻挡不了他想见晓瑜的心!

    ----

    拆解开包装着尸骨的垃圾袋,晓瑜的手停顿了一下。“这上头沾到的粉末,是什么东西?”

    鉴识组的人员上前探看。“这应该是原本就沾在上头的,挖出来的时候就有了。”

    “先送去化验一下吧!”

    “好。”

    将各有残缺的骨头,一根根地组合起来。目前还找不到被害者的头颅与左大腿,但他们还是决定先进行相验。可怜的被害者,由于他们掌握的线索有限,因此连死者的身分都无法得知。第一,要从被破坏的骨骸取得dna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有了dna资料,也需要与亲人比对成功,若没有人来认领的话,或许永远都找不到她的身分。再者,倘若有寻获头颅,还可由牙齿得到宝贵的资料,但现在却无法这么做。

    “判断死者身高约一五五到一六零公分之间,由骨质密度看来,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岁以上。她的右脚曾经受过撞击,膝盖处有补钢钉。”

    戴着手套,晓瑜拿起一根断裂的骨头说:“由这断裂面来看,是锯子锯出来的没有错,死后遭到分解的。”

    “不好意思,可以请问一下,锯子的大小能不能看得出来呢?是大齿的,木工用的那种电动铁锯子,或是小的?”

    抬起头。“锯齿痕分布得很细密,应该不是大型电锯,是普通的铁锯”专心在检视遗骨上头,所以之前没注意到秦日顺的出现。晓瑜的脸色苍白了一下,和他无言地对望了几秒钟。

    “有没有办法知道是间隔多密的锯子?”另一名刑警继续发问。

    晓瑜回过神,移开与秦日顺对望的眼,重返工作上头。“等一等,我量一下。这应该是间隔一公分大小的锯子。”

    “好,谢谢。”

    即便心中早有准备,知道以他们两人的工作性质,不碰头是不可能的事,晓瑜仍不由得在乍见他的一刻心生动摇

    第一眼是纯粹的喜悦,乐见他平安地回归岗位;第二眼是心头蒙上一股挥之不去的愧疚阴影;第三眼则是克制不住地恐惧着。

    秦日顺眼中的深情未变,这就是让晓瑜恐惧的主因。她不想他继续受自己所伤,因此借着这段不联络、不接他电话的期间,她想让秦日顺看透自己的本质,让他发现她是个多么恶劣又善变的臭女人,希望他脑旗些抛弃对自己的款款深情,不要再给自己更多伤害他的机会。

    可是看样子,自己注定是得再伤他一次了。

    晓瑜强迫自己镇定地完成手边的工作,摒弃私情地说:“报告我会在明天完成,送到贵单位去。”

    “谢谢,那么我们先离开了。”刑警点点头。“小秦,走啦!”

    “对不起,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有点儿事。”向自己的同事致声歉后,秦日顺笔直地走到晓瑜身边说:“好久不见了,项法医。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可以耽误一下吗?”

    绷起脸,晓瑜低头,假装很忙地说:“我有很多工作要做。”

    “一下下就好。”

    懊来的总是要来。“好吧,请尽量长话短说。”

    秦日顺看了看,发现四周的人都先行离去了,因此靠近她的身边,说:“晓瑜,关于那天你在病房所讲的,我回去想了想后,觉得也许是我有什么地方惹你不高兴,我愿意道歉。”

    她停顿下手边的工作。“你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地方。我最讨厌人家这样了,明明没有错,却为了缓和气氛而主动道歉。”

    失去下台阶,秦日顺叹息道:“那么,你愿意告诉我,你这些日子都不接听我的电话,也不肯再来看我的原因吗?”

    晓瑜下定决心地抬起眼。“我非得接你的电话、非得去看你吗?秦日顺,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不是那么有空的。想不想和你见面或聊天的自由,我还有吧?”

    接二连三的碰钉子,秦日顺再怎么迟钝,也晓得这意味着什么。“我不懂,之前我们还像是朋友,为何一夕之间你会突然转变了态度?晓瑜,真的不是我做了什么吗?是不是和我在车上对你的告白有关?”

    表情一黯,她深吸一口气说:“我本来就是这么恶劣的人,是你把我想得太美好了,秦日顺。”

    “晓瑜”

    急急地,她不给自己多余的思考时间,迅速地说:“你以为我真的把你当朋友吗?那不过是因为我想把你拖下水,让你帮助程世怯邙已!我一直对恬恬的案子很有兴趣,为了帮助受害者的冤情得雪,所以我不惜牺牲了一点色相,对你摆出好脸色。结果你就这么被我勾上了,不是吗?”

    秦日顺失望地摇头。“你不必勉强自己做这种违心之论,晓瑜。”

    “唉,你真的很烦耶!我都这么说了,为什么还硬要把你想象中的我强套在我身上啊?好吧,还记得当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对你的家庭很有兴趣,尤其是你的父亲,对不?那时候我打的如意算盘,就是认为我们若做了朋友,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出入你家,能够第一手听到警界高层谈论过去的办案经验,这是多么难脑粕贵的机会。”

    双手抱胸,晓瑜冷淡地笑道:“懂了吧?我根本就不喜欢你这种型的男人,我是有自己的打算,所以觉得和你维持朋友关系也不赖,才勉为其难地装作和你聊得来的。事实上,我可是乔装得很辛苦呢!和你在一起,心里头总觉得快闷死了。”

    男人坚毅的脸庞略显苍白,但是黑眸仍牢牢地黏在晓瑜的脸上,宛如他仍不死心地要找出她的破绽。

    晓瑜一挑眉。“真要我说,这全都得怪你自己,秦日顺。要不是你突然说什么喜欢我、想和我交往之类教人鸡皮疙瘩都站起来的话,我们本可以做朋友做久一点儿的。开什么玩笑啊!我和你?你要不要照照镜子?像你这种胆小表,也想和我交往吗?连死人骨头都不敢摸的你?哈!”

    对!就是这样!晓瑜看着男人眼底的失望与绝望加深,彷佛自虐般地在心头微笑着。如果不能让他断了念,自己的罪过岂不更大?不能心软、不要退缩,不可以想起他的种种好,只要记住自己讨厌他,非常、非常、超级地讨厌他!

    “你没事了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做,请你离开吧!”晓瑜下逐客令,背转过身,藏起湿润的眼角。

    等了半晌,听不到男人离开的脚步声,她只好拿起一根骨头假装认真地端详着,完全不去理会身后男人的一举一动,哪怕她全副的精神都放在耳朵上,全神贯注地在聆听他的动静。

    喀、喀的脚步声移了过来,晓瑜惊慌地想:你还不死心啊,秦日顺?我已经说得这么难听了,你有被虐狂不成?像我这种毒舌、泼辣又一无是处的女人,真值得你这么忍气吞声地追我吗?

    紧张到连呼吸都梗在喉咙处,晓瑜几乎想放声大叫:不要过来、不要再测试我的极限了!我已经演不下去了!

    可是,在她耳边响起的,是一声抱歉。接着,她看到他的手越过自己,执起了一截断骨。不明所以然地,晓瑜半转过头去看他。

    秦日顺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根骨头说:“钢钉的厂牌,应该不多吧?”

    “咦?”无视她诧异的表情,秦日顺淡淡地说:“可以把这拍成照片,一并传给我吗?我想到几家医院去问问看,说不定会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晓瑜哑口无言地望着他的侧脸。

    “麻烦你了,项法医。”把骨头放回原处,他朝她一点头,转身离开。

    就这样?他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恼羞成怒,就这样要走了?晓瑜垂下肩膀,一股无力感油然生起。

    “还有,”站在门边,秦日顺背对着晓瑜说道。“我一点儿都不知道你这么讨厌我。我为我的自作多情向你致歉,并且保证往后绝不会再做出这种事。工作方面,还请你继续多多指教,项法医。”

    他走了。

    晓瑜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双膝一软地坐在骯脏的解剖室地面。

    太好了他终于死心了要是他再不死心她就没有别的法子能赶他走了,因为她已经说不出比刚刚更过分的话了!

    这样子,她就不必再为他担心,怕他沾惹上自己这种恶女后,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饼去,她毁掉过许多男人的生活,可是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错,毕竟她又没拿枪比着他们的脑袋,强迫他们那么做。那些男人是自愿要为她做牛做马的,她只是不客气地帮他们未来的老婆训练、训练罢了。和她交往过的男人,往后只会更珍惜他们身边的女子,这对他们而言未必不是件好事。

    但,秦日顺不同

    他好得无可挑剔,他好得不需要训练,他好得不该和自己这种恶婆娘混在一块儿!她只会带给他灾难、带给他不幸、带给他伤害!

    遮住双眼,晓瑜笑了。她好开心,她该给自己一个大大的鼓励

    我做到了!我真的成功地把他赶走,让他去找其他更适合他的女人了!天啊,他未来的老婆真是太走运了,而她得感谢我呢!哈哈哈!

    啪答、啪答,不可能下雨的室内,却下了滴滴透明的水珠,从晓瑜的指掌间渗透到地面,流入一旁的排水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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