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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好友对这话题异于寻常的关心,令齐韶心生狐疑。他坦率地看进季群眼里回答:“我不否认对楚小姐有好感,但仅此而已。刚才之所以盯着她,是因为我怀疑楚小姐的音乐素养更胜于季晴,她为什么没参加这次比赛,反而担任季晴的翻谱工作?”

    “是这样吗?”季群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才回答:“安平不只音乐素养胜过季晴,琴艺更加卓越。我想安平之所以没参加这次比赛,一来是她父亲的病令她放心不下,没心情;二来是楚老师指导季晴钢琴弹奏,她不想让父亲为难;三来,打从楚老师病后,安平便代替父亲指导季晴。基于这三点,安平才会放弃这次比赛口巴。”

    “楚小姐想得太多了。”

    “安平便是这样惠质兰心、懂得体恤人的女孩。”

    “你对她的评价很高,这表示?”齐韶不自觉地蹙起两这修眉。

    季群在心里略感好笑,刚才说得冠冕堂皇,现在倒吃起味来!

    “我拿安平当妹妹看。她比季晴还小半岁呢,却没有季晴的任性。也许是从小失去母亲,安平显得十分懂事,知礼安分,家父家母也很疼爱她。”

    “原来如此。”齐韶松了口气,眼里有抹对安平的怜惜。“怪不得她眉间总有甩不去的轻愁。她父亲的病,想必让她很忧烦。”

    “所以我想找你帮忙,替楚老师办入院。”

    “没问题。”

    “太好了,我们这就去后台看她们。”

    “嘎?你邀我来不会只为了看季晴演奏吧?”

    “拜托,这种水准的演奏能人你齐少爷的耳鸣,你在纽约聆听那些大师的演奏会,还不够多吗?”

    “话不能这么说。我有九个月没听过音乐会了。”

    “你不是抱了一堆唱片回来,还不够你听的吗?”季群不由分说,拉着齐韶起身。

    两人推门走出包厢,刚巧遇到隔壁包厢的人离开。一阵香风首先钻进季群鼻内,抬起的眼光瞬间和对方打了照面。

    季群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响,像是被雷电打到似的,所有的空白都被一瞥所及的黑衣美女所占领。她戴了顶有网状垂纱的帽子,冷艳绝伦的面容在透明的垂纱里若隐若现,透着勾引人寻味的神秘,迎向他的眉黛媚眼带着魅感入骨的风情,艳色如花的丹唇似笑非笑的极着,像是在邀请人亲购。

    宁季群这辈子从未遇过这般尤物,一时间看傻了眼。

    “宁少爷。”陪伴神秘女子出来的男子,伸手轻触了一下帽子,向季群打招呼。这声叫唤将季群被女子勾走的魂魄唤了回来。他不悦地经起眉,将视线从男子亲昵放在女子腰间的臭手移开,投到男子身上。

    “神鹤大佐?”季群完全没想到隔壁的包厢会坐着讨厌的日本人。

    日军对中国的野心日渐嚣张,侵略的借口陈出不断。三二年才爆发了一二八事变,先在上海杨树浦生事,并集中舰队在黄浦江示威,造成战事扩大。上海的商家因这场战事损失了不少金钱,对日本人的印象更为恶劣。

    “是。”神鹤微勾起冷酷的簿唇,朝他微一颔首,便拥着美女离开。

    一股怅然若失的情绪紧揪住季群心房,佳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只剩下空气中的余香令人回味。

    “季群,你怎么了?”难得看见好友为女人意乱情迷,齐韶感到意外。

    “没事。”他苦涩地笑了起来。生平第一次动心,对象竟然是死日本鬼子的女人,教他情何以堪呀。

    正当季群陌人自怨自艾的情绪中,季晴和安平从另一边的走道来到。

    “哥,齐大哥,你们上哪?”

    “我们正要去找你们呢。”看季群还在发怔,齐韶开口回答。

    “真的呀。”季晴兴奋地涨红脸,眼光含情地瞅向齐韶。“齐大哥,你觉得我弹得好不好?”

    “这个”齐韶微扯嘴角,眼光不自觉的飘向那道宛若新月清辉般秀雅的身影。安平纤巧温润的红唇微微颤抖着,盈盈流转的美眸欲语还休,但随着黑亮伶俐的眼睛轻轻眨,终究没说什么。

    “齐大哥,你说嘛!”季晴拉住他的手,撒娇道。

    齐韶将目光转向她,厚薄适中的朱唇抿成一抹宠溺的笑意。“你年纪还小,虽然有些地方需要琢磨,不过已经很不错了。”

    “喔。”季晴有些失望。

    “宁大哥,齐先生,我担心家父的情况,想光回去了。”静立一旁的安平微启朱唇道。

    “别扫兴啦,安平。”季晴不悦地转向她。“好歹也等比赛结束,公布名次再走嘛。”

    “我放心不下爸爸”安平淡淡道出心里的忧虑。

    “安平,楚老师不会有事,家里不是还有李嫂吗?她应该知道你是到戏院这里来,若有事应该会通知你。再说,时间不早,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还是等比赛结束,让我送你回去。”季群安慰她。

    “可是”安平秀丽的面容布满浅浅的愁意,齐韶看了微感心疼。

    “这样好了。不如我送楚小姐回去,顺便看看楚老师的情况,是否有必要立即安排住院。”

    “不要。”季晴着急地冲口而出,紧瞅住齐韶抗义。“你们好讨厌!人家心里紧张的要死,你们却不愿留下来陪我,那我比这个赛做什么?”

    “季晴”介韶想安抚她,她却别开脸使性子。

    眼见季晴气嘟了嘴,安平只好委曲求全。“季晴,你别生气。我留下来就是。”

    “真的?”季晴是孩子脾气,听安乎这么说,马上转慎为喜。

    众人回到包厢内,安平淡雅的柳眉始终紧紧揪着,齐韶知道她担心父亲的情况,心里对季晴的任性有些不满,却碍于季群的面子无法苛责她。只能默默关心着安平,祈祷她父亲平安无事。

    比赛最后揭晓,季晴拿到第三名的荣耀。一、二名都是国内音乐界数一数二的好手,她初次比赛就能有这样的成绩,大家都为她高兴。

    “我先回去了。”忧心父亲病况的安平向众人告辞。

    “我送你。”齐韶不放心她独自夜归,主动提议。

    “齐大哥”季晴懊恼地跺脚,不乐意齐韶和安平走在一起。她咬了咬下唇,心里有了决定。“我想去看看楚老师,把得奖的事告诉他。不如让哥哥开车送我们去,你们说好不好?”

    “好呀。”季群首先附和。他也担心楚逸轩的病祝。

    季群驾驶白色的劳斯莱斯离开热闹繁华的租界区,通过吴淞江,进入僻静的道路。漆黑的夜色使得向两边分裂的单调风景看不分明,像是由深深浓浓的水墨交织而成。

    安平坐在后座,身边的季晴兴致高昂的说个不停,娇脆的声音叮叮咯咯地打在其他三人的听觉上。季群专心开车,偶尔回答个一、两句,他旁边的齐韶也回应得不热烈,忧心父亲病况的安平,更是心情沉重得不想开口。很快地,季晴的声音便稀稀落溶了起来,滴滴答答的像小水滴,气闷的嘟着嘴生闷气。

    安平无心理会她。偶尔,她会从后照镜里和齐韶交换一、两个眼光。尽管两人相处的时间很短暂,在缄默的车内,属于齐韶沉静的温暖一点一滴地透入她心底,她近乎贪婪地吸取,生怕错过今日之后,再没有交会的时刻。

    冰雪聪明的她,从齐韶不凡的谈吐和优雅的气质,轻易看出他出身不凡,多半是来自宁氏兄妹这般的巨贾显贵家庭。她一介平凡女子,如何跟他有所交集?

    他交往的该是季晴这样的富家千金吧!

    安平有些自怜地想,随即苛责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现在该忧烦的是父亲的病,哪还有心思放在儿女私情上?何况齐韶根本对她没意思。

    她自嘲地歪了歪嘴角,后照镜上反映出齐韶楚楚关怀的眼光,似在询问她没事否。

    安平勉强挤出笑容,很快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向窗外风景。尽管夜色漆黑,路灯照明不是很亮,她还是分辨出就快到家附近了。

    宁季群曾有几次送她回家的经验,操纵手中的方向盘,老马识途般地穿过狭窄的巷弄,将车停在楚家小巧玲拢的欧风洋房外。

    安平匆匆下车,心情出奇地沉重,夏夜空气里弥漫着的茉莉花香气也没让她放松下来。

    从楚家客厅透出来的昏黄光线,带着不寻常的沉重气氛。安平没有按铃等李妈过来帮她开门,等不及地取出手提包里的钥匙开门。她甚至没回头去看齐韶和宁家兄妹是否有跟进来,脚步越迈越快,冲进屋内。

    “小姐!”李妈从楚逸轩房里出来,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惶乱。“先生的情况不太对,我正想拜托隔壁的孙先生请个医生”

    安平不等李妈说完,脸色苍白地撇下她进房探视父亲。身后跟着的齐韶和宁家兄妹,神色一般凝重地经过一脸惊疑的李妈。

    “爸”进入昏暗的室内,还未看到父亲,便听见断续而微弱的呻吟声,空气里弥漫着腐败的死亡气息。安平一颗心凉了半截,只脑旗步奔到父亲床前探视。

    架着蚊帐的床里,被病魔折腾得苍白瘦弱的男子弓成虾米状,手缩在胸前,脸上刻画着痛苦的线条。

    这模样令安平情绪激动的眼眶含泪,心口发疼。

    “爸爸?”她手足无措地抱住案亲,不晓得该怎么办。

    “楚小姐,让我看看令尊。”身后传来的醇厚声音,带着令人心安的权威感,安平很快恢复镇静,将父亲交给齐韶诊断。

    只见他神色凝重地检机楚逸轩的状况,眉头越经越紧。看病人眼白变黄,面容枯槁,又有发烧、腹痛的症状,几乎可以肯定是

    “楚小姐,令尊这状况有多久了?”

    “大概有半年,开始时没这么严重,我们以为是感冒”

    “我现在还无法肯定,不过,令尊病的很重,必须立即送医院,再晚怕来不及了。”

    “什么?”安平呆住,血液如流矢般的自脑部抽离,头晕目眩得摇摇欲坠,幸好季群及时扶住她。

    “安平,振作一点,先送楚老师送医要紧。”

    安平强忍体内的凄惶无助,坚强地点头。

    齐韶用薄被裹住病重的楚逸轩,将他抱进车后座。

    “季晴,你打电话请爹地派人来接你,我送他们到医院。”季群交代妹妹。

    “嗯。”季晴畏缩在一旁的角落,乖巧地答应。她没料到会看到病的仅存一息的楚逸轩。如同一般人,季晴对老、病、死感到害怕、厌恶。尽管舍不得离开齐韶,但在这种心态之下,只能目送他陪伴安平坐上车离去。

    车子急如星火地越过吴湘江,重新驶回租界区。安平的视线模糊一片,耳里盈满父亲低弱的呻吟。

    她闭上眼睛,任泪水滂沱如雨。好想掩住耳朵,将那阵阵割裂她心肝的呻吟挡在耳膜之外,但又怕父亲紫白的薄唇间再也逸不出那呻吟,而被沉寂无声的死亡所替代。

    就在这种难堪、矛盾的情绪折腾下,车子终于抵达了医院,暂时结束了安平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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